CCTV《新闻会客厅》9月16日播出：关注中小企业困局。以下为节目实录：

　　李小萌：欢迎来到《新闻会客厅》。去年以来，中小企业的命运就越来越多地被提起，开始的时候还局限在财经类话题，而到了现在，这已经辐射到了各类媒体之中。随着大小环境的变化，我们看到很多的数据，多少家中小企业关闭了，多少和中小企业有关的经济数据在发生着巨大的波动，这些数字给我们一个宏观的概念，但如果把它还原到一个厂子，一个家庭或一个人，将会呈现更加真实也更加复杂的景象。

　　黄发静是温州打火机行业协会副会长，自己也经营着一家金属外壳打火机厂, 然而这半年来，温州打火机企业的境况却每况愈下。据不完全统计，过去一年来，已经有60%的打火机企业关门停产或者倒闭。

　　在温州，陷入困境的不仅是打火机行业，这个曾经被当作中国制造业缩影的浙南小城，这个生产了全国20%的鞋、 60%的剃须刀、80%的眼镜、90%的打火机，产品远销海外市场的地方，从2007年下半年开始，已经开始感受到一场寒冬的到来，很多企业的出口和利润出现明显下滑，这种现象在中小企业最为集中的浙江和广东表现的尤其明显。

　　在全国，据国家发改委8月份公布的数据，2008年上半年，全国已经有6.7万家中小企业倒闭，更多的企业处在困境发展中。面对上半年严峻的经济形势，从中央高层到地方政府，也频频开始实地调研，把脉问诊，7月4日至6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在江苏、上海进行调研;4日至5日，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在广东调研;6日至8日，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在浙江调研;3日至5日，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在山东调研。短短6天内，4位中央领导在5个经济发达的外贸型省份进行了经济考察和调研。另外，多个部委的负责人的实地考察也在同时进行，在新中国成立以来的历史上，类似这样高规格、密集式的集体调研行动极为罕见，虽然所调研的目的并非只是针对中小企业，但中小企业面临的困境最为严峻和迫在眉睫。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次中小企业的寒冬？这次寒冬到底有多冷，黄发静和他的打火机工厂能够很快迎来又一个春天吗？或许只有身在其中的中小企业主们才有更深的体会。

　　李小萌：今天我们演播室首先请到的是温州日风打火机公司的董事长黄发静，欢迎您黄先生。你来之前我的同事跟我说，你最近白头发比以前多了，现在最烦的是什么？

　　黄发静：最烦的是整个企业的利润在萎缩，在减少。

　　李小萌：是什么样一个程度上的萎缩和减少？

　　黄发静：现在我们的利润已经可以用一个微利保本的情况来形容，如果用数字来形容的话，应该是不到5%的。

　　李小萌：因为我不是做企业的，我不懂，不到5%的利怎么去看呢？到底还是有的赚的。

　　黄发静：像我们这个企业还是有利润可图的，但是如果你的情况再照这样下去，那就是要赔本的，就没有利润。

　　李小萌：你预计这个要到赔本这一步的话多长时间？

　　黄发静：拿掉5%就赔本了。所以会有很多企业，打火机行业就有很多企业关闭掉。

　　李小萌：如果说您的情况还算好，您所见到的情况比较严重的您的企业家朋友也好，你看到的也好，给我们讲讲。

　　黄发静：比较严重就是关闭了，就没钱赚了，没利润了，所以关闭了。

　　李小萌：我知道您也是叫烟具协会的副会长，平常这个协会都会开年会吧，今年开了没有？

　　黄发静：今年开了。

　　李小萌：今年的年会跟去年或前年的年会比起来，变化大吗？

　　黄发静：非常大，我们其实有预知，可能人员会少一点，所以我们当时，过去起码有三百到五百人，大家热热闹闹聚在一起，今年只摆了十桌酒席，我进去一看，还坐不满，非常冷清，我心里也很寒心，说实话，也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我们的主席台旁边写了几幅标语，叫合力携手，重振雄风，还有一句是共渡难关，这一类的话，反正就是希望我们大家能够重新振作起来，重振我们温州打火机过去那种好的形势。

　　李小萌：但是这个场面比原来箫条了不少，这样的标语显得有悲壮的感觉。

　　黄发静：对，如果这个标语是过去写的，和现在感触不一样。

　　李小萌：对，以前是振奋人心的。

　　黄发静：对，现在觉得有点伤感。

　　李小萌：我知道这类型的打火机就是您生产的打火机，金属外壳的，它所涉及到的原材料都有哪些？

　　黄发静：这种金属打火机，主要材料是三种，第一种是锌合金，第二种是塑料，第三种是铜材。

　　李小萌：分别涨价幅度是增长的？

　　黄发静：锌合金2003年是8700块一吨，到2006年最高的时候是三万多。

　　李小萌：这么大的幅度？

　　黄发静：对，铜材2003年是两万五千块一吨，到2006年、2007年最高的时候达到七万左右，也是三倍多。塑料是从一万块左右一吨，涨到两万多。
　
 　 李小萌：翻一倍。原材料这么大幅度的涨价，所以你怎么面对这个问题呢？

 　 黄发静：最大的出路是提价。
　　
    李小萌：提得上去吗？
　　
    黄发静：一次性提不上去，比方说我们价格要提高10%的价格，我就要跟客商谈，化整为零，第一次涨1%或者2 %，涨了一点点，他有时候可以接受，有时候还不接受。我记得没错的话，我今年6月份跟法国一个客人谈判，就是为了四分美金这个价格的差额，我跟他谈判僵持了五个多小时，这个老外后来跟我说，我今天达不到目标价，我饭也不吃了，而且是非常严肃的。

　　李小萌：就是你原本计划可能应该提高10%比较理想，但你变成这次谈1%，下次谈2%，客户他也知道你的用心所在。

　　黄发静：他2%有时候也不给你满足，所以前面说这么一个工作。后来没办法，是各让50%。

　　李小萌：提了两分。

　　黄发静：他也少两分，我也只能提两分。

　　李小萌：除了自己要去面对这些困难之外，你有向什么样的高人或者是专家去讨过什么高招吗？

　　黄发静：我觉得我们现在遇到的困难，大家都知道，但是你说高招，我觉得很难，而且我们现在所有的困难是每个行业不同，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困难，应该有企业去解决的，还是应该企业去解决，哪些困难应该是由政府来支持帮助的，应该由政府去做，只有这样，政企共同联动，大家上下一条心，我想一定会克服这个难关。

　　李小萌：所以您的意思是不太寄希望于通过一场谈话就能够找到一个解决现在问题的途径和办法对不对？

　　黄发静：不可能。

　　李小萌：我们今天也试试，我们今天请来两位朋友跟黄先生一起现在探讨中小企业的命运，包括他自己这个企业有些什么样的可行的办法能解决吗，我们请上两位嘉宾。演播室回来我介绍两位嘉宾，首先要介绍的是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副秘书长汤敏，欢迎您。旁边一位是中国中小企业协会副秘书长张源达，欢迎你。刚才我跟黄先生交流你们也听了，我不知道你们二位会给他什么样的答案？

　　汤敏：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是一场谈话或者一个高招就能解决的，现在确实中国的中小企业在一个坎上，也不仅是中小企业，整个中国经济现在都在一个大的调整过程中，国际经济现在非常困难，中国经济也正在转型过程中，正在宏观调控过程中，所以它是一个综合因素，所以我们也不敢说在这个会谈上真能支什么招，说实在，企业比我们明白得多。但是确实是如果我们的国家政策如果更有的放矢一些，如果有些政策的出台的时间和力度更，应该来说更好一些，可能能缓解部分问题。

　　李小萌：张先生您觉得呢，我们今天能做点什么？

　　张源达：我觉得今天做的至少是可以为黄先生提点建议，通过这个建议，他在实践当中把企业的困难克服得更多一点，同时也为政府下一阶段出台新的政策，打下一个基础。

　　李小萌：我在想，今天我们这个节目是不是只是做给中小企业这些企业的人看的，还是说只是做给财经界的人士看的，就像我的同事在说，你们讨论中小企业的话题和我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我也想请问三位。

　　黄发静：我觉得中小企业问题，在我的观念当中，我认为中小企业就是跟我们国家的粮食是一样重要的，我们说粮食关系国计民生，我认为中小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也是关系到国计民生，一模一样，国计是中小企业牵扯到国家的财政收入、财税收入，民生是关系这么多就业人的国民收入，就是公民的收入，如果这么多中小企业真正都关闭，继续倒下去的话，那跟粮食一样，问题很严重。

　　张源达：这一块我同意刚才黄总的观点，因为中小企业的面太大了，而且中小企业就是按我刚才说这个数字的话。

　　李小萌：面太大了，有多大？

　　张源达：面太大了，我们在工商局注册的是430万，如果加上个体工商业者刚才说了4300万，它对GDP的贡献率是60%，就是说GDP的半壁江山以上是中小企业贡献的。第二，它的税金是50.2%，中小企业交的税收是50. 2%，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它的就业是75%，新增就业是85%，所以我把这几个数字一出来你就可以看到，就很有说服力了，如果不把中小企业的问题解决好，恐怕问题会更严重。

　　李小萌：一个很好的例子。

　　汤敏：还有一个中小企业创新的问题，所有的创新产品，新的发展都是从中小企业开始做，慢慢慢慢才被大企业捡到，在大企业大规模生产的，如果没有中小企业。

　　张源达：我插一句，知识产权、技术创新82%是来自于中小企业。

　　汤敏：如果没有中小企业的活跃发展化，我们中国以后怎么跟别人竞争？我们怎么有新产品，我们怎么有新的创新？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应该来说，我们全社会都来关心中小企业，全社会都来帮助中小企业，我觉得这个是非常重要的。

　　李小萌：像黄先生这样的中小企业所面临的困境，原因究竟有什么？

　　汤敏：我觉得中小企业的困难不是今天一天的，是长期存在的，但最近一段时间，中小企业特别困难，而且在中小企业里面，出口型的中小企业特别困难，这里面我觉得几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就是说国际形势现在发生变化，美国次级债影响的，像德国、日本现在都已经经济衰退了，它负增长的，当然它的需求会减少，美国需求减少，这个造成出口型的中小企业特别困难。第二个是我们又恰好是在一个宏观调控的环境下，而宏观调控一个最主要的工具就是货币政策，减少贷款，中小企业对，有些中小企业可能不重要，但是很多的中小企业，如果它有一些资金能够撑得过去就好一些，所以现在中小企业融资是第二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第三个问题我也同意刚才所说的，比如说劳动力物资(成本)的增加，比如说汇率的增加这些都是问题。这些难就难在所有的问题都集中在一块，本来这些东西可以分别出来，中小企业有那么一个缓中阶段可以，但是如果几个都集中在一块，一块出来，这种叠加的影响就非常大，所以就造成我们现在相当多的中小企业觉得现在是特别困难。

　　李小萌：我们再问问张先生，您的一个整体的感觉。

　　张源达：我觉得中小企业状况来说，为什么我说融资这一块是第一个问题呢？因为现在像我们做的了解，今年上半年，江苏做了一个统计，它的中小企业有三个30%，就是资金缺口30%，劳动力增加成本增加30%，30%的中小企业停产半停产。温州今年1到5月份做了一个统计，调查了1486家企业，其中有6.3%是停产半停产。另外一块就是说，反过来说我们从企业来讲，企业自身也有一些问题，它的治理结构，它的管理模式，它的创新，它的竞争力，这个方面如果达不到，也会影响中小企业的发展。

　　李小萌：我问一下黄总，刚才两位先生其实都谈到了资金链条的问题，融资困难的时候，你的企业有这个问题吗？

　　黄发静：因为我现在还不需要很多资金，所以融资对我来讲不是一个大问题，但是也是个问题，为什么呢？我们去年也贷了一笔小款，从银行贷的，第一，时间，快的半个月，慢的一个月。还有很多繁杂的手续，而且是抵押贷款，还要拿房产证明、报表，一大堆。第二个，我贷到了资金，它的利率利息如果长期这样使用也是吃不消，应该现在利率是8%左右。

　　黄发静：这样的高利息如果长期使用也吃不消。

　　李小萌：您会选择到民间去借贷吗？

　　黄发静：一般的小额我们会去民间借贷，就是朋友同行之间借一点，是非常方便的。

　　李小萌：所以你的资金没问题？

　　黄发静：不是没问题，我如果企业要发展，或者做一些技术性的改造投资，那肯定是有大问题。

　　李小萌：汤先生，刚才黄总讲了，资金的问题造成他，虽然眼前没有非常燃眉之急，但是他长远来看，发展受到了限制。

　　汤敏：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普遍的现象。

　　李小萌：汤先生，您怎么理解政府给一个很好的环境？

　　汤敏：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另外一点我还想补充一点，从国际对比来说，中国的银行，第一个大银行比较多，真正为中小企业服务的银行比较少。另外一个，国有银行比较多，真正民营的非常灵活的这种机制比较少。我在想，从长远的解决这个问题的话，可能我们需要一批这种专门为中小企业服务的，以民营机制，非常灵活的市场机制这样的一种金融的服务机构，像刚才黄总说的，手续繁杂，太慢，这是可以解决的，但利率这个东西是不太好解决的，因为如果是个民间的或者是一个小的机构，它要求是高一些利率，但反过来，如果能很快贷到款，没有很多复杂的手续，利率稍高一些，有一些企业可能也愿意贷，就跟各个企业自己拿去投，它的回报有多少都有关，所以我觉得从长期的角度来说，中国非常需要要逐渐地建立一批这种民间的或者说这种小的，专门为中小企业服务的这种金融机构，包括银行，包括投资公司，包括贷款公司，包括很多很多别的机制。

　　李小萌：刚才我们讨论的是资金缺乏对企业的影响有多大，现在我们问个为什么，为什么中小企业想要融资或者贷到款这么难？

　　汤敏：这是有两方面的问题，第一方面问题，本身中小企业风险确实很大，所以银行现在都是商业机构，以前我们有些政策性银行或者那种时候还可以，现在大家都是商业机构，很多都是上市公司，这时候你要风险大，又支撑不住高利率，他就不愿意去贷，而且对中小企业成本很高。还有一个，他有很多大项目，大项目风险又小，成本又低，他为什么不去贷那个？所以这是一个最致命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个问题不仅是中国，实际上全世界都这样，中小企业融资难，这是全世界普遍的现象。对于中国来说，它有一点特殊现象，特殊现象就在于一个是我们现在宏观调控，我们现在资金整个在减少，第二个我们的大银行比较多，国有银行比较多，专门为中小企业设计的这种金融机构比较少，中小企业在现在融资更难。

　　李小萌：刚才我们找的都是外部的原因，比方说汇率的问题、原材料涨价的问题，融资的问题，我们现在从自身找找原因。

　　黄发静：我们中小企业，像我们企业一样，你要脱胎换骨，要提升，很困难，这里边牵涉到技术人才、整个工业水平都有关系，比方说打火机，你要做得高档，首先要把表面做得漂亮，比如电镀要好的电镀，像在我们温州或者中国很难找到一个非常高级的电镀，做得漂亮。比方说你这个产品的寿命，牵涉到里面电子的寿命是不是达到非常好的一个次数等等，这些都牵涉到技术或者科技问题。

　　李小萌：这些问题你觉得其实不应该是作为你们这个企业的角色来解决的对不对？

　　黄发静：应该我们自己企业也是有缺陷的，比如说我们的企业从概念上还是应该说是属于家族式企业，现代管理。

　　李小萌：你这个企业是第一代？

　　黄发静：对，比如科技的力量，这些都是我们做企业的应该自己去解决的，所以我们自身企业也是有问题。我觉得我们作为浙商，以前有人问我浙商这改革三十年抓住了什么机遇，我说是抓住了改革开放抓住了原始的我们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的一个先进的机遇，丢失了什么？我认为丢失的最大的是我们产业的整合提升，而且还有相当多有实力的老板去做了一些多元化发展，比方说融资等等，真正的实业、制造业，这个大环境一变就承受不住，所以我们企业自身也是有点问题。

　　李小萌：我觉得黄总讲得还是很中肯的，很诚恳。

　　汤敏：我去年到广东南海去，去跟一个小企业家在聊天，我觉得他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一个事例，他是做什么呢？在做太阳伞，沙滩上的太阳伞，包括用铝做的凳子，已经做了十多年了，这个产品一直卖得很好，卖德国去，都出口的，最近就碰到很大的困难，一个劳动成本上升，每年的劳动成本增加20%以上，现在的工人宿舍没有空调，人家就不来了，所以成本很高。第二个，所有的原材料也增长很高，所以他非常着急，在赔钱或者赚得非常少，他现在想升级换代，因为广东一代都讲要升级换代，他就想做汽车零件，但是他想了很久，做不下去，因为什么呢？第一个，汽车原料需要大量投资，你要大量的机器才能做这个汽车零件。第二个技术要求非常高，原来做藤椅的工人就适应不了。第三个他自己知识也有问题，做汽车零件市场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竞争到底怎么回事，所以他想了很久，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没敢投，也投不了。现在很多很多种小企业都面临这种情况，现在可能我们劳动力这个成本，很多企业可能要移到外国去了，因为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在可能20年前三百、四百，现在已经一千块钱、九百块钱才能雇一个月的劳动力了，这时候我们的比较优势发生变化了，所以这时候我们的中小企业怎么样升级换代，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题目。这里中小企业自己得要做，政府得要做大量的工作。

　　李小萌：现在中小企业问题已经不再说沉在水面下面，而是浮出来了，也看到中央高层多次到浙江、温州，包括到您那儿都去考察过，现在我们已经看到了一些什么可以改善的措施出台了？

　　张源达：现在几个部委都出台了不少措施，像财政部拿了35.1亿，来扶持中小企业发展，包括那些促使它转变经营模式，推进技术创新，建立新型担保体系，还有减税。另外扩大政府采购，还有一块比如说把进厂费，就是个体工商户的管理费和集市的管理费都撤销，从9月1号都撤了，这是从财政。从工商局来说，它最近刚刚出台了一个，9月1号刚签了一个股权质押，股权质押的管理办法，将来中小企业股权，你投了股权，只要你的股权是实际到位的，在一种情况下可以股权质押贷款，而且这个已经在浙江开展试点了。另外发改委也在研究，还有中小协会在研究中国中小企业银行的问题，这块实际上大家都在推进，而且很多政策已经出台了一些，还准备要出台一些，将来可能还会有更多的这些政策出台。

　　李小萌：黄总，刚才张先生讲了一系列现在看到的一些改变，哪些在你这儿是可以落地的？

　　黄发静：刚才他讲的问题我们也都会感受到，从中央到地方政府确实也在重视和关注中小企业问题，第一个出口方面给我们增加一些优惠政策，这对我们是直接有利的，还有一个就是人才的。

　　李小萌：能具体说吗？

　　黄发静：就是出口有补贴，退税国家是规定的，就是鼓励，我们地方是鼓励政策，比方说你出口一美元给你奖励几分，这些信息和措施是非常好的一面，稳定了我们企业家的信心，现在如果问我最大的困难是什么，是没有信心，缺少了信心，缺少了激情，现在关键是需要我们这些企业家的信心，一个鼓励，所以这些是政府需做的。

　　李小萌：汤先生我想问您的是，在这个时候作为中小企业是不是可以有资格，有理由去要求政府做些什么或者再更多地做些什么？

　　汤敏：我觉得应该是可以的，因为刚才我们说那些外部的问题，都不是单个企业能够克服的问题，它是一个宏观环境的问题，所以宏观环境只有政府才能解决，所以政府在这个时候应该多做一些，我觉得应该来说是必要的。另外一个，中小企业最重要的是，它不是老板个人的问题，它是千千万万，上百万，上千万的就业的问题，如果这些没弄好，最后这些失业，这些农民工回家，最后还是落在政府身上，你得扶贫，你得去低保，最后还是得出钱，与其那个时候出钱，还不如现在出点钱，出点政策。第三个就是说，在这个时候，也只有政府才有这个力度，才有这个能力来支持中小企业，有些政策调整，政府如果把这个政策设计得更贴切一些，把它落实得更快一些，力度更大一些，有些不一定要出很多钱，可能并不用出很多钱，但是可能能解决很多中小企业燃眉之急。

　　李小萌：但是不是说凡是中小企业关门了，就是非常令人惋惜的，这里边也有优胜劣汰的必然规律。

　　汤敏：是，这个我完全同意，但是现在目前情况是，现在关门的企业比以前多多了，如果说它是一个自然的中小企业本身优胜劣汰的过程，那是应该的，有些做不好，有些自己就犯错误了，那是另外一回事。

　　李小萌：那您觉得现在还特别需要政府出手的还有哪些层面？

　　汤敏：我觉得还是应该从中小企业最需要的方面，刚才说了，如果中小企业融资是那些限于极度困难的中小企业最难的这部分的话，我们要把融资难这个问题当成重点来突破，要加强或者叫加快这个速度。其它那些我们也可以做，比如说现在劳动成本上升得非常快，我们政府能不能，比如说如果是劳动力短缺的话，我们能不能发动或者说通过政府的方式，跟西部，跟贫困地区能够发动更多的这些农民工出来工作，其它这些实际上都有一些措施，只要我们做到位的话，当然这里头有些是得要先推，得重推，有些可以稍微缓和一下。

　　汤敏：我想加一句话就是说，我们应该看清楚这个困难不仅是中国中小企业的，是全世界中小企业都在难，另外鼓励我们出口企业，也别客气，去跟外商要谈，要加价，因为它也没有太多办法，他也不是说他从你那儿不买，他可以从别人那儿买，因为全世界都在难，选择不多，就是要拿出我们中国制造业是占一个大头，我们相当多的东西有垄断地位，我们就要敢于把它提价，因为全世界的物价都在上涨，全世界原材料都在上涨，凭什么我们不该涨？

　　张源达：我还有点建议，因为从行业协会角度来说，对中小企业发展，比方说在融资上面，政府应该多出台一些政策，比如说中长期的贷款可以尽量少一点，流动资金的贷款可以尽量多一点，这样加强它的流动性。第二个是把有些自主知识产权的那种企业多扶持一些，因为比方说服装的、鞋帽的，这一块有自主知识产权，我可以打市场，打国际市场，打国内市场都可以，对这些企业有一些政策上的支持，资金上的扶持。另外把资本市场搞得更活一点，比方说创业板的问题，还有一些基金的问题，创投基金、封投基金等等。

　　李小萌：黄先生，刚才我们谈话过程中我发现有的时候你会很关注地听，有的时候你就走神了，我想知道经过这场谈话，你有收获吗？

　　黄发静：有。因为我是第一次听到张秘书长，他对我们中小企业在中国经济当中的比例，以及它的就业、财政收入、 GDP等等，使我震动很大，从这点讲，我也深深体会到我们身上的一种责任。

　　李小萌：但是没有更具体的帮助是吧，不太容易。

　　黄发静：每个企业的情况都不同，它除了跟大环境相接以外，自身也是有问题，因为目前的经济情况，中小企业遇到困难，我的观点就是说，不要太悲观、失望，没有那么悲惨的程度，也不要无动于衷，我们是有困难，确实有困难，但是我相信我们经过一个努力，环节的变化，我相信会慢慢过去。